穿梭在詞語之間 

春暖花開時節(jié)，與幾個外地來的朋友敘酒。北方人喝酒多在逞能，少有裝慫的，然有一兄，扭捏作態(tài)，頗為另類，究其理由，竟然說“水土不服”。都是北人，從一座城市來到另一座城市，就水土不服，太夸張了吧。我寧可相信這是托詞。常言道：酒場如戰(zhàn)場。不是有“扎小辮的、揣藥片的、紅臉蛋”之說嘛，這都是酒場慣用伎倆。我故意把“水土不服”說成為“誰都不服”。嬉笑道：“你牛?。淼轿覀兊牡乇P了，竟敢不把我們放在眼里，如此狂妄。還‘誰都不服’呢？先喝三杯?！迸笥岩娢覄恿似?，便極力辯解說：“我真是‘水土不服’而不是‘誰都不服’。”我們這邊陪同的人員趁機起哄說：“我們聽見你說的是‘誰都不服’，趕緊喝?！闭f話間早把酒杯端到他的嘴邊。朋友怎么也解釋不清，只好無奈地端起杯子喝了。接下來的場面非常熱烈而融洽，酒局進入一輪又一輪的高潮，*后自然是盡歡而散。后來再見到這幾個朋友時，他們**句話就叫我：“誰都不服”。話音剛落，大家不約而同地哈哈大笑。
我把“水土不服”故意錯訛成“誰都不服”，這是在玩文字游戲。也許當(dāng)時真的聽到朋友說“水土不服”，但轉(zhuǎn)瞬便聯(lián)想到“誰都不服”，這個轉(zhuǎn)換非常地自然。兩句話的發(fā)音太相近了，再加上方言土語在內(nèi)，聽上去幾乎分不清楚，其包含的意義截然不同，甚至相反。兩個詞語、兩句話在這場酒局當(dāng)中起到了意想不到的絕妙效果，后來被大家稱為經(jīng)典。
還有一次酒局，接待的是南方來的朋友。酒過三巡，南方的朋友感慨地說：“人生一世，什么是幸福，你們誰能解釋得清楚嗎？”看見大家都在靜聽，就繼續(xù)高談闊論，“我告訴你們，幸福就是遭罪?！庇^點一亮出，在座的人都瞪大了眼睛，全是懷疑的目光。朋友驚愕道：“都看我干嗎，難道說錯了嗎？”我揶揄地說：“你真是一個哲學(xué)家了。遭罪在你眼里都成為幸福，確實高深莫測?！绷硪粋€朋友接了我的話，浩嘆一聲：“幸福就是遭罪。我看你是賤皮，分明找挨抽嘛?！北娙舜笮?。朋友知道大家對他的話誤解了，手舞足蹈地解釋道：“不是你們所說的意思，我說的是‘找醉’而不是‘遭罪’，遭罪怎么能幸福啊？我腦子又沒有被門擠了?！边@下終于弄明白了：幸福是“找醉”而不是“遭罪”，這個觀點非常新穎而且特別貼切。我們不是在酒場喝酒嘛，不就是在“找醉”嘛。發(fā)明酒的祖先，其目的就是讓喝酒的人醉的，否則，酒的意義就失去了，或者說，酒的意義就失去了大半。這個口音很重的朋友竟然把幸福與酒聯(lián)系起來而且解釋得如此到位。“遭罪”和“找醉”這兩個詞的發(fā)音很難分清的，與前面提到的“水土不服”“誰都不服”有異曲同工之妙啊。
兩場酒局，一場是跟北人喝酒，一場是跟南人喝酒。不同的酒局有不同的酒文化，相同的是漢語在其中所蘊含的無窮魅力和綿綿詩意。把這兩場酒局串聯(lián)起來，可以得出這樣的結(jié)論：人生就像一場酒局，不管你是“水土不服”，還是“誰都不服”，大家的目的都是一致的，就是要尋找幸福。有時可能是在“遭罪”，但*后還是在“找醉”中尋找到了幸福。